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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章 苏醒以后

第七十五章 苏醒以后

姜吟不待她回答,径直往屋外走去,浑然不顾身后之人的呼喊。

她准备去俞锦柒那里坐一坐。

俞锦柒的庭院十分简朴,大概是与她本人一般不喜繁杂,进了院子内侍女更是少,闻着人声寻至住处,却见她正坐在门外,单薄的身形略显得消瘦,鹅黄的纱裙显得少女略显清丽。

她的身旁卧着一只滚圆的白猫,俞锦柒逗弄间,白猫偶尔会站起,举起前爪同她握手。

少女纯粹的笑颜,如同冬日里一朵含苞待放的梅。

远远的她望见了她,嘴角终究是失了笑意,“姐姐有空到我这儿来,也不同妹妹打一声招呼,妹妹这儿姐姐瞧着寒酸,怕是无法好好款待姐姐了。”

“锦柒,时至今日,你还是不肯坐下来好好与我谈谈么?”

俞锦柒抚摸着白猫一身柔软的猫毛,“你想说什么?如果是关于沈暮云的事情的话,姐姐还是不要来了,妹妹既然嫁给他,自然不会轻易离去。”

“谁说我要请你离开了?你既心生爱慕,我又怎会强人所难?”

俞锦柒抱着那一团白色毛球,对姜吟道:“好,那你随我进来吧,你不是要和我谈谈?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。”

姜吟顺手关了屋门,走进屋内,才发现别有洞天,俞锦柒平日里便喜欢烧瓷做些杯盏,那些小碗茶杯倒是不同于寻常,显得分外小巧精致。

“闲来无事弄得这些东西,你也知道,我平日里无趣,在家中的时候若是没这般手艺傍身,我和姨娘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
“姜吟,我真羡慕你,至少爹娘疼爱,但你却这么不幸,我原以为我们不过是同病相怜,过了这么久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罢了。”

姜吟不语,接过她指尖捏着的陶瓷茶杯。

姜吟用目光丈量着屋内陈设,“你这个地方是极好的,锦柒,你我自小一起长大,后来我走了,便无人再替你出头,我在边塞那些年,时常念你。”

俞锦柒指尖擦去眼角一滴湿润,“是,那些日子我过得的确不好,可是为什么你回来后,就偏偏要与我挣这些?姜吟,你该知道的,你能做到的,我也能做到,你能帮殿下,难道我就不能吗?”

姜吟眼含怜惜,眸色流转,“你能,但你会失去很多,而他,也早就不是原来的他了。那个会笑,会心疼别人的桃枝少年,终究还是不见了,俞锦柒,已经有人的心开始变成黑色,可独独你不行啊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我承认你的确深谙争斗之事,只不过除却勾心斗角,你连你自己都护不好,殿下不会为了你一时的摔倒停下来搀扶,你终究,会成为他道路上的阻碍,若你但凡有一丝威胁,他都会恨不得除你而后快。”

姜吟叹道:“你以为他还是他吗?其实早就已经不是了,如今连活到最后都是一种奢望,谁还欲求自己的心思有多纯净呢?”

俞锦柒摩挲着手腕间的白玉镯子,“是啊,他娶我,不就是为了利用俞家吗?就像当初的沈君临一样,他护着自己已是极限,可怎么能再护得住一个侍女?”

“姜吟,这样一个男子,心里会有真心疼爱的女子吗?”

姜吟迷茫,眉间微蹙,“我不知道,生在如此帝王家族,这些东西,早已经成了奢望,锦柒,陪在他身边,不就已经够了吗?”

“是,已经够了,这些就原本只是我和他的约定罢了,他娶我,无关情爱,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。”

“你还有可以守护的东西,而我的心里,除了仇恨,再也挖不出来别的什么东西了……大概,这都是命数吧,命该如此。”

自从姜云把柳洛书送至柳玄行家中之时他对于这个孩子诸多的照顾,用尽心力,只为令他稍微能够想起些什么,偶尔也会教他识字写画,柳洛书初时学物十分困难,到了后面渐渐能够说的出不少。

柳玄行自然十分高兴,他本就只有独子,早些年为大祁尽心尽力,对于柳洛书更多的,实则是歉疚,而柳洛书执意违背他毅然决然走上战场之时,他却连拦着他的资格都没有。

幼时的他,稚气未脱,眉目间却对他是森然冷意,“您觉得,您真的是我的父亲吗?”

有些东西,怕着怕着就习惯了,担心着担心着,它就成真了,即便他和他当初相隔不远,终归心底还是一条跨越不了的鸿沟,直至如今。

“老爷……公子他开口说话了!”

柳玄行来不及再理好衣衫,健步如飞,只怕恨不得快些到他的身边,好好看看这个好转许多的孩子,“洛书!我儿……”

柳玄行方一推开房门,便看见一抹淡绿色身影跪坐在小几旁,手中端着一杯极为小巧的白玉茶杯,举手投足之间,却颇具文人之气,甚而与当年的他,十分相像。

柳洛书听有人相唤,回头一看,却正好撞进柳玄行的眼眸之中,这双眼睛他再清楚不过,多年以来战场浴血奋战,他的眼底多的只有落寞,旁人若想走近他的内心,极为困难。

“父亲。”

柳玄行跌跌撞撞地跪在他旁边,握着他的手,“你终于是醒了,你爹……可是整整等了你六年啊!”

柳洛书见了他,面色并不是十分欣喜,言语之间,也十分冷淡。

“既然等了我六年,为何当初不去寻我?既然知道那场战役必然会有人牺牲,为何当初也不拦着将军?父亲,以前我不明白您究竟想要什么,现在我更是看不透您了。”

柳玄行指尖微微颤抖,柳洛书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,“您既然和他们有所交换,那必然是想要知道什么的,只是可惜,如今除了将军夫人和两位小将军,我谁也不信。”

“郡主已经故去了,如今你口中的两位将军,一位嫁给了当今二皇子,一位如今放了权,在家中闲坐,你便是姜云送来的,说是你若苏醒,我便派人知会,他知道你谁也不信,便决定亲自来找你。”

柳玄行手掌微微抬起,想要触碰一下眼前少年的头顶,最终还是缓缓垂落,“来人,捎信给将军府,便说人已经醒转,若是将军想要见他,那就请便,我们随时恭候。”

“是。”

柳洛书摩挲着杯沿,眉目平和,“当初你为何不告诉他们,你明明知晓后果,为何熟视无睹?哪怕连我的命也搭进去也毫不可惜……您的前途,难道比儿子的命还要重要?”

“你不明白……好好休息吧。”

姜云在听闻柳洛书苏醒的消息之后,十分高兴,不消片刻便到了柳府上,柳玄行推说身体不适,让家丁带着他去见了柳洛书。

多年不见,但柳洛书对于姜云却是分外熟悉,在瞧见那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庞之时,柳洛书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,“小将军,好久不见。”

侍女们早先便得了柳玄行的令,便是只留下他们二人畅谈,姜云上前走了几步,随即掀开衣摆坐下。

姜云只瞥了一眼茶杯,却并不动手,反而道:“你我之前便见过,那时候你神志不清,只是枫愁为何那个时候出现在那处?”

柳洛书神色郁结,“我不记得了,不过小将军若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情,我可以……”

“姜吟都知道了。”他眉头紧锁,“之前我与她一同镇守飞沙关,敌将早说过父亲是被当今圣上所害,我觉得,你的答案和姜吟的应该是一致的。”

“当年我等送太子殿下去,而太子殿下被押,西楚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当初的太子下手,我想,恐怕事情也没那么简单,陛下应当不会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当做死棋,恐怕这件事情,有所蹊跷。”

姜云细细地盯着他有些俊秀的脸,嘲讽道:“蹊跷?可父亲是被他点着姓名去的,至少对于这件事情,他没法子推脱。”

柳洛书挑眉,“我说的不是老将军这件事情,而是东宫之事略有疑虑,太子平庸,可却良善,未曾对别的人有所害处,或许从一开始,陛下便不想让他坐上皇位,而是想要他人继承。”

“谁?”

柳洛书不语,姜云神色稍霁,却也没继续追问。柳洛书抿了一口茶水,“听闻二位皇子争权夺势厉害得紧,如今二位殿下水火不容,而小将军把你妹妹嫁给二殿下,不知小将军此举是为何意?”

“那是她自己的决定,当我回京的时候,等我的就只有一道圣旨了。她自己选的路,于我又有什么相干?总归我不过只是她的兄长罢了,怎么,枫愁对此……十分在意?”

“问问罢了。”

柳洛书端着茶杯的一双生了厚茧的手微微颤抖着,似乎有着由不得旁人来说的些许秘辛,端得是他如何一派正经清明,在姜云瞧来,却变了一分味道。

姜家儿女承了姜城的血脉,心思细腻非同常人,姜云见他不愿多说自然忍不住多想,却不曾想自己竟然有一日会判错,判错倒没什么大紧,只不过却对柳洛书竟也多了疑虑。

柳洛书细细地诉说当年一事,战场血肉横飞死了多少,血流成什么样他都一句浅浅掠过,“血流成河,流血漂橹,尸横遍野。”

血流成河,流血漂橹,尸横遍野。短短十二字,平平淡淡过了些许年从这个少年郎口中说出来,姜云不由得惊诧,那一派样子,不知是个怎样惨状……

“姜老将军势不力敌,身陨战死,姜家军无一生还,枫愁如今苟活,只为给老将军讨个公道,但也不愿姜……郡主蒙蔽,要知这些年早已物是人非,二皇子之前是她青梅竹马,如今,是不得当的。”

“枫愁话已至此,当年一事,枫愁知之甚少,只是太子挂念佳人不甚被伤,将军等不到增援身先士卒率先战死,但明珠郡主虽生性刚烈,但枫愁看来,她必定有事未曾完成,恐怕不会轻易随了老将军去。”

“只怕是……有人在中间动了手脚,却无人自知,当初的事情,众人注意力皆在战场,何曾想过明珠郡主?她……”

柳洛书还想说些什么,但瞧着姜云略带抗拒的眉眼,他张了张嘴,最终合上了唇瓣,别过头去,一缕垂落的发丝拂过他的面颊,竟也不自知。

“她……她刚烈?她,是,她不愿的,她要为父亲讨公道,但……”

“枫愁如若未曾记错,那些日子郡主身子不大好,是一直服药的,郡主不愿你们二位担心,那些药都不肯在膳房好好煎服,这样一来,倒是有了可趁之机。”

姜云紧咬下唇,眉眼之间似乎颇有隐忍之色,柳洛书端坐着不语,只窗外飘进来一些花瓣,他耐心的一一拂去,端坐如松,只待他的答复。

姜云终究是松了紧绷之色,“是,诚然你说的是对的,我……确实未曾想过这其中缘由,枫愁,还是你的心思更为缜密,只可惜日后没了驰骋疆场之机,你可怨恨?”

“只求为老将军公道,换得清白……这朝堂,怕也不少人说老将军是杀害太子的凶手吧?那些新的年轻官员,年少无知,却并不知那座上,坐着的是怎样一个拿捏人命的人尊。”

姜云不语,掀开帘子,回头凝望了他半晌,怔怔地喃道:“枫愁,若无此种变故,若是贤明之主,何至于此?”

何至于此?所以为何就如此了?就是他们这些命吗?那些命呢?该死的薄命,那些只是一场计谋送死的将士,前一秒喝着酒说着话儿,打完就要解甲归田。

那些说着回去陪着老母,说着回家伴随一双儿女的将士,一支箭羽,一把弯刀,一柄长剑,血肉刺穿的声音,他们呢,该死吗?总归还是落在命如草芥这四个字身上。

血流完了,命也没了,身陨了,收尸清扫战场的人似乎也已经麻木了,后来人太多,这么一大把黄沙,风一吹,时间长了,血肉也化的没了,现在去刨,便是阴森森白骨,说不准就是故人。

何至于此?不过是一己私欲,一己……私欲,一己私欲罢了!

“只可惜生不逢贤明,是命,信了吧,连姜吟她们,不也得靠着命活着,知道了命数,呵呵,知道了有什么好的啊。”

“至少……能让更多人知晓,真相不至于埋没。”

姜云不再说话,帘子一落,他这才是真的走了,不会回头,也不会再看他,柳洛书知道,他的心中,已经结成了答案,无非如此,早该面对。

“啊……要落雨了啊,京城是该变天了。”

柳洛书拂去桌上的茶盏,任由温热的茶水流了一桌。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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